原本以为他是因为去皇城远离家乡才紧张慌乱。可是看沈启的模样，倒不是那种惶惶然的表情。“到底在想什么？”张秋泠让沈启坐下，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看着屋外被月光照的明亮的院子。“我在想，这次去皇城，是否该去岳父大人。”听到他带着些酸腐味儿的话，张秋泠猛地想起了自己那个咬文嚼字的老爹。她扯了扯唇：“起初你去见人家也未必愿意见你，等考过以后再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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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那天余凝月和张秋泠坐着的时候忽然说起余婉莹。
　　听说她回家以后在家里乖乖待了好久，最近余凝月将要把人邀请过来，在沈家住一阵子。
　　正好让她和沈明曦一起玩。
　　张秋泠听了含笑不语。
　　沈明曦今年才半岁不到，余婉莹却已经是个大姑娘了，虽说都是一辈的人，可也玩不到一起去吧？
　　可是余婉莹能来她也高兴，这样她除了出去找李芮还能在家里和余婉莹说说话。
　　就这么盼了几天，余婉莹如期而至。
　　这次只有她自己，余二夫人并没有来，听说是家里忙走不开了。
　　她也不算外人，只是过来的这晚几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个饭，就安排她住进了之前住的清恒院。
　　清恒院旁边是朝晖苑，另一边是何月的枕春苑。
　　去找张秋泠也方便，去看沈明曦也顺路。
　　不过这次过来她倒是难得的规矩了很多，没有和张秋泠一直说话。
　　只是过了个年的功夫，张秋泠就觉得这孩子忽然长大了。
　　她支着头看余婉莹认真地说着自己从书中看到的东西，不时接一句话，心里却不住地感叹原来看到孩子长大了是这种感觉。
　　从前在张家的时候，她虽然不喜欢张秋意，但是面子上总还是过得去的。
　　那时候她们都会去祖母那里，祖母是个无喜无悲的人，对她们姐妹二人不偏不倚，从没有特别厌恶谁，也没有特别疼爱谁。
　　可是这对于受了委屈、失去了母亲的张秋泠来说，似乎已经是一种不公。
　　她记得自己在书里看到一个和张家情况很相似的故事，那日就向祖母说了。
　　祖母是怎么样的？
　　张秋泠眯眼，似乎回到了那个午后。
　　她端着一本书，在张秋意说完“兄长贤良，弟弟才会恭敬”以后，拿着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去问祖母。
　　那时候她还小，祖母端正地坐在那里，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她的话，忽然开口：“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亲生母亲还有偏颇，更别说继母了？”
　　她年纪大了，眼睛花了，耳朵也不灵光了，可头脑却异常灵光，直接说出了张秋泠心中的怨气。
　　张秋泠抿抿唇，没有反驳，算是默认了。
　　祖母看向她的眼神让她觉得不明白，那是一种既无奈又有些怒气的眼神。
　　这样的目光里，还夹杂着一种赞成和笑意。
　　张秋泠想，自己大概能理解祖母的眼中隐含的那种赞成和笑意了。
　　祖母对她们两个确实是不偏不倚，见到她长大了欣慰，见到张秋意成熟了也高兴。
　　只是今天看到余婉莹时，她在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的时候，心里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高兴。
　　为余婉莹高兴，起码她看事情有自己的想法了，不会人云亦云，不会摇摆不定。
　　大概祖母当时就是这么看着自己的吧？
　　收回目光，张秋泠从桌边拿了另一本书，对着余婉莹摇了摇：
　　“上本书你确实收获了不少，还要看么？”
　　她指的是自己手中的那本话本。
　　余婉莹在她这里看到的书多数是史书和文集，鲜少见过话本。
　　猛然见到一个画着一对男女的书，余婉莹小脸微红：
　　“婶婶，这书我现在还是不看了？”
　　只是看了个封面就要红脸？
　　张秋泠翻过来，看到书皮扑哧一笑，她敲了敲桌子，正色道：
　　“正书有正书的好，话本有话本的意思，再说了，这书怎么了？你怎么看不得？”
　　说着，她将书送到了余婉莹手边，朝她递了递：“看那么史书，都要变成满口文章的酸儒了。”
　　将信将疑地接过来，余婉莹翻了几下，很快就看得入神了。
　　见她看的着迷，张秋泠就让她看着，自己则过去休息一会儿。
　　知道她没有赶自己的意思，但还是不好让张秋泠记挂着自己，余婉莹摆摆手，自觉地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　　夏天热了，家里还有一些冰块。
　　张秋泠给每个院都分了一些，自然也少不了余婉莹的。
　　她乐呵呵地过来找张秋泠，还让人带了个食盒。
　　拿给张秋泠的时候，张秋泠也是微微愣了一下——她这边能吃到的比余婉莹还多，她今天竟然还拿了个食盒。
　　料想盒子里的东西是新鲜的物件，张秋泠好奇地伸了伸脖子，想先看到里面的东西。
　　余婉莹羞涩的笑笑，她拿过来轻轻打开：“之前听婶婶说在皇城吃过这种东西，我去问问了，学会了怎么做，今天天气热，正好给您拿过来。”
　　自己不过是随口一提，竟然被她记了这么久。
　　一阵暖流流过心底，张秋泠接过来看了看她做的冰食。
　　这份冰食精致得很，看起来比皇城里做得还要好，张秋泠夸赞连连，一直说她以后可以凭借着这个名扬天下。
　　……
　　转眼之间，沈启也要去参加下一场科考。
　　这一次离家远，要到皇城去。
　　皇城，这个地方对张秋泠来说既美好又不那么美好的地方，被再次提及的时候让她有些恍若隔世。
　　在阳州待的久了，回想皇城的过往都觉得离自己很远。
　　她从皇城灰溜溜地出来，转眼一年，竟然要送夫君去皇城赶考。
　　临行前一晚，沈启站在屋内，走来走去。
　　张秋泠被他的身影晃到了，忍不住挥手让他站住：
　　“不要急，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了。”
　　她的的声音在透着炎热的夏夜带来了一股凉意。
　　张秋泠轻衣薄衫，靠在椅子上思索着沈启带的东西是否足够。
　　原本以为他是因为去皇城远离家乡才紧张慌乱。
　　可是看沈启的模样，倒不是那种惶惶然的表情。
　　“到底在想什么？”
　　张秋泠让沈启坐下，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看着屋外被月光照的明亮的院子。
　　“我在想，这次去皇城，是否该去岳父大人。”
　　听到他带着些酸腐味儿的话，张秋泠猛地想起了自己那个咬文嚼字的老爹。
　　她扯了扯唇：“起初你去见人家也未必愿意见你，等考过以后再去吧。”
　　事实如她所言，她嫁到沈家本来就是张家的一个无奈之举，对沈家指不定多么看不上。
　　沈启一没功名二没疼爱，去了也是碰一鼻子灰。
　　再说科考之前拜会当朝官员，也不太合适。